“那怎么办？不是说六安附近也有优质棉花吗？”
“人家柳子帮的已经在那里弄了，现在过去不是跟人抢买卖吗？你比人家都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头子，你倒是想点办法啊！”
“实在不行，就让柳子帮的人帮我们收购良田，我们给钱让他们管理，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这是回来的时候卢老爷在火车上跟周飞凤商量的办法。
钱是挣不完的，柳子帮那里却技术型人才，卢家周家却人手，大家合作嘛！
“老头子，你说说这些洋行大量收购棉花，是不是要自己织布，然后转身又卖给染厂挣钱？”
“我们跟苗先生也谈过这个，他觉得可能性很大。但是我们手上没有自己的织布厂，只能任人摆布。就像是寿亭说的，但凡手上有一两家能够生产坯布的厂子，他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东洋人或者洋行大打价格战了。”
“那就买几台织布机啊！”
“买织布机？你好大的口气啊！你知道一台高速织布机要多少钱啊？动辄几十万，你还会觉得这八十多万很多吗？”
这一盆冷水倒是给卢母浇醒了，“那就...慢慢来吧！”
“公公，吃橘子！”
“翡翠啊！登标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也别太放在心里。我跟家驹说了，等他从东三省回来，来年你就跟他一起去青岛，一家人既有人又有爱的，才能尽快让我们二老抱上孙子，你说是不是？”
“全凭公公做主！”
卢老爷很满意儿媳妇儿的态度，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你们是不知道啊！寿亭真是个大能人啊！让家驹去奉天教书是一件事儿！关键是他们去东三省开办新的染厂，还给家驹和苗先生算上了股份。”
“去东三省开办染厂？那他陈六子可真是发大财了啊！”
“你这个人，啧啧啧，就是见不得人好。人家挣了钱完全可以跟我们分道扬镳，但是人家不这么做，还给家驹算上了一层股份，这是什么？说明家驹让人家满意了，这是带着家驹挣钱呢！你以为年底给你几十万红利，是你儿子的本事儿？不是，是人家陈寿亭的本事儿！你知道为什么苗先生去了青岛就没有再回济南？连济南的三元染厂都要屡次派人去青岛学印染花布的手艺！”
“哟，三元染厂要是学会了印染花布的手艺，不会跟青岛大华打价格战吧？”
“就算没有济南三元掺和进来，青岛大华迟早会跟江浙沪会印制花布的染厂打起来的，你的眼光要放的长远一点。你知道连苗家都在济南制景市街开办了贸易行？他们代理了大华的花布，给了那些江浙沪的外埠门市部当头棒喝！告诉他们，咱山东人也不是泥捏的，咱印制的花布随时可以挺近大上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老实一点！听说连上海六合染厂的林家都给苗先生寄来了信件询问代理花布的事宜，这是害怕了！”
上海林公馆，林伯清收到济南外埠经理的电报，就要把儿子林祥荣叫回来一顿数落。
“不行就换个能抗住压力的人去，这个姓周的真不行！”
“爸爸，他也是厂里的老人了，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实在是飞虎牌的价格和花色让我们猝不及防啊！”
“好一个猝不及防，当初我怎么给你说的，让你抽空去德国人那里，多设计几个独立的花色，你一直推脱忙没空弄，现在人家飞虎牌的花布多少种不同花色了？”
“二十...二十三种！”
“真的只有二十三种吗？”
“爸爸，随着机器来的六种，我们也有的，他们就比我们多了二十几种独立的花色。”
“那这六种镂空喷花花布呢？”
“爸爸，我之前也让人去松江县打听过，对方言辞凿凿的说，没有对外出售过任何镂空喷花花色，看来应该是他们大华自己弄出来的。”
“你看看，一家成立不到一年的新厂，不光拥有三十几种花布布样，还有六种镂空喷花布样，还不能得到你的重视吗？”
“爸爸，只要他们不打进上海花布市场，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啊！况且您跟苗先生关系非同一般，他总不会不给我们林家面子吧？”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关系再好，还能跟钱过不去？当然，不一定是苗家，就不能是张家王家李家？你的眼皮子怎么这么浅？”
被父亲骂了个狗血喷头的林祥荣回到六合染厂董事长办公室，也是一脸的烦躁。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这段时间跟他们六合合作的英国人德国人，也在跟他打听这家青岛大华染厂的花布情况。
光是镂空喷花花布的布样，在万国博览会上闯出名声后，就有不少洋人万里迢迢来到国际大都市打听情况，但多数是无功而返的。
“伯清，你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消消气，别气坏身体！你该对阿荣宽容一点！”
“一点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真的等到人家的花布挺近大上海，就有他的苦头吃了。到了那个时候，堂堂林家就要退出印染行业了！”
“不用那么悲观吧？你上回给苗先生去的信，苗先生怎么说？能不能代为引荐那家青岛的染厂掌柜，见上一面？”
“信倒是来了，不过他说那家染厂的掌柜最近不在青岛，去了东三省。你觉得有多少可信度？”
“苗先生总不会骗你吧？不过一家成立不到一年的小厂子，掌柜的不在厂子里研究怎么卖布，跑去东三省做什么？”
“我也纳闷啊！但是苗先生字里行间什么都没有透露，我真担心他们这是缓兵之计，该不会是来江浙沪的市场调研了吧？以他们大华的花布种类，就算现在直接进入上海花布市场，我们能拿什么应对人家的？不光是我们，昌盛和长城这些老牌染厂也会顶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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