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猛很不想再走进黄家大院的，不是因为黄家人的态度，而是他心虚。
青山院几位大佬都知道他有作风问题，有一个外国女朋友在使馆工作，为此还接受了两次政治审查。
黄老头肯定也知道。
黄老头一直都把王娅视作孙女黄家的儿媳妇，现在他又以王娅的男朋友的身份进入黄家，多尴尬！
在黄家的时候，他是坐立难安，如坐针毡，对大家的好奇和探究也只是敷衍一下。
好在吃了顿饭大家就散了，临走时，黄老头陪着他走到前院，支开了王娅后，还真跟他谈起了这件事。
“小顾，男人要有担当，年轻风流可以，可欺骗丫头的感情是不对的，纸包不住火，有一天丫头知道了怎么交代？”
黄老严肃地质问道。
王娅是老战友的孙女，长得乖巧可爱，他有几个孙子，没有孙女，所以一直都很稀罕王娅，把她当作了亲孙女，在王娅的感情问题上，他不强求王娅一定要嫁给黄毅，只希望她未来能嫁给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
前些天听王娅说找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关系很好，他要求王娅带来看一看，是不是好男人，骗不过他的眼睛，见到来人是顾猛，他暗暗摇头，顾猛是个有本事的人，但作风有问题。
院中老人拿顾猛的作风问题开玩笑。
大家都年轻过，在结婚之前瞎混没关系，没人深究。
他本也不愿多管。
不过这件事发生在自家晚辈的身上，他不能不过问。
顾猛叹息一声，他也曾烦恼过这个问题。
坦白？
放手？
他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轻易放了，心会滴血。
继续瞒着，拖着？
总有拖不下去的时候，一旦事情炸开。
砰地一声
结果会怎么样，可以预料，伤害会更重。
“黄爷爷，这件事我错了，我不该骗王娅，只是...”
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跟老人说起这件事，他挺希望老人能给自己一个建议。
论远见和体力，自己优胜。
论见识和智慧，即使活了两辈子，也比不上一个经历了战火与动乱的老人。
既然老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便想着敞开了讲。
黄老明白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道：“小顾，你打算娶王娅吗？能在二十五岁之前结婚吗？”
这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前世他没有结婚的经历。
其实这一世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结了婚之后，意味着有一个女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理直气壮地干涉自己的生活。
对于一个私生活丰富的人来说，那样的生活想起来挺可怕的。
他常常在想，婚姻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生存合作？
种族延续？
爱情升华？
他不缺少生活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不缺少愿意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
至于爱情？
他何曾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
结婚？
或许等遭遇了更多的事情，感觉婚姻会带来更大的幸福，或许会考虑结婚，但也只是或许。
“黄爷爷，我不想骗你，这件事我还没考虑好。”
黄老听了，嗬嗬一笑，“你才十八岁，没考虑清楚也正常，慢慢想吧！”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在前院的小花园里转了一圈，花园中绿植枝繁叶茂，几丛矮小的蓝菊开得正艳，蓝色的花瓣，头顶一抹雪白，珊珊可爱。
“顾猛，我提一个建议，你愿意听吗？”
“黄爷爷请讲！”
“你要是愿意娶小娅，我祝福你们，我很希望有你这么一个有本事的晚辈亲戚，可如果你不打算娶王娅，没有跟她过安稳日子的计划...哎，不如趁着王娅出国这几年，慢慢放手吧，时间和距离，连生命和信仰都能消磨掉，何况懵懂的感情？”
这话是事实。
现在的王娅，单纯、依赖，还没有成熟。
去了国外会发生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她一定会在这几年里迅速地成长，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想的性格？
顾猛也不能预料到。
一想到自己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心怀，他怎么能甘心？
“顾猛！学会放手吧！”
黄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没有发现你抓的东西太多了吗？你搞学术、做新闻、创立协会、拍电影、做音乐、开酒吧、还有体育、收文物、搞出版、交女朋友...你抓得太多太多，你不累吗？”
顾猛愣住了。
听老人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做得太多太杂，确实有点累了。
他想起了一篇初中学过的文章：
蝜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卬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卒踬仆不能起。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
自己与柳宗元笔下的蝜蝂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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