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星云，死歌书院。
空荡寂静的大殿了无生机，能称得上趣味的东西，恐怕只有那三幅巨大的壁画了，从风格上看像极了油画。
第一幅壁画，用极其诡异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形似鱼尾的三角物体，无法分辨是有机体还是无机体；
第二幅，很明显是一座科技发达的文明城市，城市的上空有两道身影，他们手牵着手，目光所及之处是正在熄灭的太阳。
第三幅则是人像，画的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性天使。
死神卡尔正坐在书案前，凝神地望着其中的一幅壁画，如果用地球的时间计算，他这个姿势已经持续了半年。
半年不动，常人是无法理解的，但他是神，不需要维持机体的功能，只需运行基因系统，他的思维已跨越了亿万光年的宇宙。
卡尔终于动了，他要做的仅仅是先通过暗通讯，轻声呼唤了某个神。
“凉冰。”
不多时，一道充满诱惑、但语气冰冷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
“卡尔？”
“大时钟一直没有收录天使文明的数据，弑神计划的研究费了点时间，我先将你送到银河系的一颗行星上，那里的文明正在遭遇星际入侵，不过这意味着，我们将向神圣凯莎的神权统治宣战。”
“啈，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凉冰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这将是已知宇宙有史以来最宏伟的弑神作战，凯莎绝对想不到卡尔会背后摆她一刀。”
“主生物文明的神是没有资格规划宇宙秩序的，终极恐惧容不下她。”
“但我相信它的存在，所以我一直吓得跟个疯子一样，一万年都是如此，不是吗？！”
“何必呢，像我一样，淡定面对。”卡尔起身，像幽灵一样飘到大殿之外，仰望着黯淡无光的宇宙，“让我们来终结这个荒谬的神权时代吧。”
“凯莎死定了！”凉冰话锋一转，“但说实话，卡尔，如果你要干掉我，这一次也是你最好的机会。”
凉冰显然是在试探卡尔，但卡尔并没有回答，他对着殿内的那幅壁画敛默良久，凉冰的声音渐渐沉寂。
——沉默或许就是他的答案。
……
视角回到地球上。
巨峡市突然迎来一场太阳雨，但再大的雨都打扰不到他们，天台的上空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罩子，让雨水只滴落在了挑檐上。
夕南赞叹天使的手段之余，为蔷薇倒了一杯红酒，刚好遮住高脚杯的杯底，又为三位天使轮番斟上后，给自己倒了大半杯。
讲了那么多，他是真的渴了。
“我会向神圣凯莎禀报。”天使彦沉思片刻后，白玉无瑕的脸上布满了凝重，“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呵，您就当做超神学院的小秘密好了。”
天使彦并不感到意外，露出一个“果然”的表情。
她活了七千多岁，竟有一天因为看不透一个人类小男孩而感到烦恼，这让她有些怏怏不悦，甚至开始膈应这个不坦诚的男孩了。
但她也不会舔着个脸追问下去，毕竟神格摆在那里。
半晌，夕南忽然开口道：“地球有一条墨菲定律，讲的是只要有可能的事，就一定会发生。”
“哦？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概率问题。”天使彦翘着美腿，两只纤纤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既然是概率问题，那么，你们在全宇宙追杀的恶魔之王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死，相对地，神圣凯莎也是一样。”
话音刚落，天使追忿然指着夕南，刚要开口，却被天使彦抬手打断，但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你想说什么？”
“你们天使一直有神圣凯莎的羽翼庇护，但若是她的状态不再锋利，她早晚有一天会被敌人瓦解，你们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在已知宇宙，天使文明远比你们想得还要强大，在科技上不会落后任何一个文明。”天使彦淡淡道。
夕南话音一顿，看来，傲慢能成为七宗罪之首是有一定道理的，可如果天使不傲慢，也不会叫天使了。
“天使彦，您只是一位战斗神，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那时，你们天使将何去何从？”
天使彦轻叹一声，旋即细眉拧起，道：“你们终归不了解天使。”
“从过去到未来，宇宙间的战争从未消弭，正义与邪恶，生存与扩张，生命与死亡都在战争，而我们天使可以义无反顾地为正义而战，一千年、一万年都是如此。”
言外之意，即便神圣凯莎不在了，天使还是正义的天使，永远不会变。天使不要求任何文明俯首称臣，自然也不需要任何文明理解她们。
这就是神圣凯莎了不起的地方，她建立的正义秩序，让宇宙万物按照一定的秩序运转，也让天使们永远处在一种理性支配当中。
夕南忽然有些敬佩凯莎的智慧了，但他毕竟不是天使，没法站在宇宙的尺度上理解天使口中的正义。
不过，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夕南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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