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
“菜里怎么放了胡椒，看不到老爷这几天上火吗？”
刘夫人是蜀中人，嗜辣，顿顿都离不开胡椒花椒，家里下人习惯了，默认饭菜按照她的口味。
只是这几日刘鸿为了春耕干旱一事上火，刘夫人心里跟着着急,看到晚饭的菜里有胡椒粉忍不住发火。
“去吩咐厨子，重新做清淡的汤汤水水上来。”刘夫人吩咐。
一旁的丫头将菜端了下去。
“老爷回来了。”
丫头撩起帘子，刘鸿大步走了进来。
“快，把我温的菊花败火茶端来。”
刘夫人亲自除去刘鸿的外袍，看到他嘴角的一溜燎泡，颇为心疼。
刘鸿喝了一口茶，舒展开眉头。
“老爷,你也别急，这天下不下雨不是你能决定的。”刘夫人说道。
没想到刘鸿却笑了，道：“神树村的村民解决了本官一个大忙？”
“哦？”刘夫人挑眉，一帮泥腿子能帮什么忙，总不会他们能将雨祈下来吧。
刘鸿一高兴，有了倾诉的欲望。
“这事还得多亏小圆宝。”
刘夫人一听到小圆宝，心里就浮现去年荷花节被迫道歉的不快。
一个乡下丫头，难不成是神女让老天下雨不成。
她家老爷不会被骗了吧。
“夫人，你这啥眼神……我给你说，老白家大儿子种出了耐旱的燕黍，他们家愿意把种子献出来。若是一直不下雨，哪怕其他粮食没有收成，家家靠燕黍也能挺过这波旱灾。你说这对本官来说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刘鸿脸上挂着激动。
“这事和小圆宝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燕黍种子是小福圆在山上薅的，拿给她大哥种成了，不是她功劳是谁的功劳。你还别说,有的人运气你不服不行,你可知孟知序大将军在边境培育燕黍花了多少功夫，都没有培育成功？”
刘夫人心下不舒服，若是别人能解决阳凤县干旱，她恨不得给上柱香，可是小福圆，她就……
“老爷你也别太抬举她。就算没有她，阳凤县真的发生旱灾了，咱们不是还存着救济粮，不一样能撑过去？”刘夫人说道。
刘鸿看着自家夫人，她出自世代官宦人家，怎地还是那么拎不清。
“你懂什么？天下大旱最难的不是救灾放粮，而是安抚人心。官府放粮，不如地里有粮。白家献出的燕黍种子，具有安抚民心的作用，本官自然要感激。”
刘鸿看着夫人，微微失望。
“老爷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这燕黍种子到底能起多大作用还不知道呢，反正咱们大夏还没听说哪里大规模种成功过。”
刘夫人泼冷水。
“爹，你什么时候去神树村？我跟你一起去，我很久没有见到小圆宝了。”刘恕下学听到亲爹提到小福圆的名字，兴冲冲赶过来。
“你好好念你的书。”
刘鸿板起脸。
“还有不许你们打小圆宝的主意。”
刘鸿警告道，刘恕委屈的撇嘴。
刘夫人心里不屑，要不是她家傻儿子喜欢那个小丫头，要不是不想让这小丫头的福气流到别人家。
她才懒得打那丫头主意。
……
赵村长又敲响了村里的议事锣鼓。
神树村村民纷纷抱怨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去议事。
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抢水浇地，倒流河的水都快被抽空了。
耽误半天的功夫议事，河里的水只怕被上游给舀完了。
抱怨归抱怨，家家户户还是从地里放下锄头来到私塾。
私塾刚下学，小福圆他们便混在大人中间。
“今年老天咋回事，再不下雨小麦都枯死了。”夏清皮愁苦的对白大壮说，“大壮你们家老三还有营生，老二每月还发米粮。我家要是没收成，又没营生，擎等着要饭了。”
夏清皮的话说出其他乡亲心里的恐慌。
这些年风调雨顺，谷粮丰收。村里人都不爱存粮了，当季收成的粮食除了留下口粮，都卖掉了。
现在家家户户粮食都都不多，按照以往再俩月就迎来小麦丰收，新粮刚好续上。
但没想到今年遇到干旱，恐怕旧粮食吃完，都不会迎来丰收了。
就算家里有几两银子，那也禁不住啊，更何况遇到大旱粮食肯定要涨价。
“清皮你别慌，村长让咱们来，也许他老人家有办法。”白大壮拍了拍清皮的肩膀，他没有透露任何燕黍的事。
“唉，清皮说的对，大壮你不慌你家现在日子过的好啊。”胡大娘说道。
“还是白婶子想的远，无论家里过的咋样，谷仓里的粮食都堆的满满的。”村长媳妇感叹道。
她跟着白家有样学样，家里粮食是够的，但一想到今年粮食恐怕打水漂就心里发堵。
谁知道大旱几年，要是一年还能抗住，如果是三年呢？
“婶子，村长喊大家伙儿干啥？去山里采矿？不是说春耕后吗？”尤青芽问道。
村长媳妇老神在在的看了白大壮一眼，说道：“还能是啥事，说抗旱的事。”
赵村长踱着小步站在前头，挥挥手压下底下的议论声。
“村长，如果是让咱们现在去山里采矿，先发粮食。”有人大声说道。
赵村长没有理会这声音，沉声说道：“采矿的事搁后再议。今儿召大家来是商议抗旱的事。”
抗旱是目前最迫切的事情，村长话一出，果然下面停止了说话声。
就连小福圆这些刚下学的小孩子，也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停止了打闹说笑。
“几个月了一滴雨都没下，照这一天天的晴天，下一场雨还不知啥时候，这一季的庄稼恐怕结不了穗。”赵村长说道，眼睛落在白大壮身上，“好在大壮在自家地种出了燕黍，他愿意把种子分给大家，燕黍最耐旱不过的。”
燕黍？
大家纷纷看向村长，又看向白大壮。
他们只偶尔见过山上的野生燕黍，虽然穗子和谷子差不多，但糙的很。
谁也没想过拿那玩意当粮食。
“村长意思是让我们种燕黍？”有人问道。
那玩意能吃吗？
那么粗的种子，能消化吗？
吃进去，不饿死也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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