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一个夜，才到了南边，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张绣一下车，便感觉身上的棉花小袄太重了。
这里，比家里暖和得多。
停车的地方是个小区，楼很高，数不清多少层。
“先回家歇会儿。“夏姐接过她的包，往楼上走，到四楼，她从包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客厅很乱，裤头，内衣，杂志都扔在沙发上，地上扔着个洋茄子，还是用过的。
两间卧室，一间里头一男一女在喘。
夏姐过去敲门，“完事儿出来一下，介绍个朋友。”
说完，带张绣去了另一间卧室。
床上衣服一大堆，有些还带着吊牌，梳妆台上放着一堆口红，擦脸油。
她把衣裳胡乱推到一边，叫张绣坐。
屋里更热，张绣把包拉开，拿出两件薄一点的衣裳，想去换。
“这太热了。”夏姐把她手里的衣裳夺过来，拉开衣柜，挑了件白色紧身连衣裙给她，
“穿这个，洗手间有热水。洗洗换上。先睡会儿，下午去见老板们。”
打了个哈欠，夏姐上床躺下，给张绣留出地方。张绣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也累得不行，把小棉袄脱了，躺下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看了眼表，两点多。夏姐还在睡，她放轻步子，拿上裙子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个莲蓬头，跟澡堂子里的差不多，她洗了个澡，穿上裙子，拿块毛巾擦着头发，出来。
正好，夏姐醒了，看见张绣愣了一下，然后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两手掐了下她细腰，啧啧两声，“身材这么好，总藏着干嘛？”
打着哈欠，洗澡去了。
头发快擦干，夏姐出来了，给自己一顿捯饬，又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了。
她让张绣坐下，拿起口红，“给你装点一下门面，一会儿拿下俩老板。”
入乡随俗，张绣就随她化了。
捯饬完，她下巴更尖，一双眼睛明如秋水，生生透出来些冷傲。加上长发已经到腰了，越发显得秀丽。
居然与上辈子的模样，有三分相似。
她看着镜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夏姐找了双高跟鞋，让她穿，试了试，大小合适，但是鞋跟儿太高了，实在穿不惯，便又换上双平底鞋。
有人敲门，张绣打开门，见外头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大眼睛一闪一闪，很精明，
“你就是夏姐的朋友？真好看。”
嘴很甜。
“她是我服务员。”夏姐接过话，介绍，“小吴，这是你绣绣姐。”
“绣绣姐。”小吴叫了一声，问夏姐，“姐，我先去商场了。”
“一起去。”夏姐说，“先吃个饭。”
张绣还真饿了，出门前，拿了自己的布包。
路上，小轿车一辆接着一辆，拿着大哥大的老板处处都是，头顶的广告牌子比电影屏幕还大。
几个年轻人扛着收音机，歌曲震天响，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商场里更热闹，足有六七层，夏姐的柜台在三楼，她卖的那些东西，不是上面穿的，就是下面穿的，布料一个比一个省。
“张绣，等我一下。”夏姐在和小吴对账。
张绣等在了一边，闲着也是闲着，便放下布包，去看那些小衣裳，上面有标价，有些，居然比大衣还贵。
“那个，帮我取一下。”一个女孩子指指上面一条小裤头。
大概把张绣当服务员了。
夏姐让小吴去拿。
“我来吧，你们忙。”张绣抬手取下小裤头，给客人。
客人摸摸料子，脸有点红，“这穿着，能舒服吗？”
想起夏姐说的，这不是穿的，是用来撕的，张绣就想笑，但是料子确实好，细腻柔软，可以肯定是真丝。
便告诉客人，“这是真丝的，肯定舒服，主要看款式是不是喜欢。”
客人犹豫片刻，看看标价，“给我拿条新的。”
翻找一会儿，夏姐递过去一条新的，客人给了钱，拿上走了。
“可以啊张绣。”夏姐碰碰她手臂，“咱俩合伙卖内衣吧，保证比卖手绢挣钱。”
正说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路过，胳膊下夹着包，肚子很大，往这边瞥了一眼，随口打了声招呼，“小夏，招新服务员了？不错，漂亮。”
“蒋老板，等等。”夏姐过去拦住他，偷偷朝张绣招手。
张绣过去，夏姐介绍，“这位是蒋老板，他的柜台有一半，卖的是绣花手绢。”
“蒋老板，这是张绣，开绣厂的。”
“你好。”张绣向梁老板伸手。
蒋老板握了握，打量张绣两眼，哈哈一笑，
“张小姐这么年轻漂亮，我还以为是……没想到，都有自己的厂子了，年轻有为啊。”
张绣笑笑，“不知道蒋老板那边，哪种花样子卖得快，我带了几个新样子，您看一下，有没有兴趣。”
她回身去拿包，蒋老板摆手，“不用了，我现在没时间。”
说着，要走。
夏姐拦住他，“蒋老板，她的货，可真是不错，价钱也公道，您可别错过了。晚上九点，我在华盛酒店包个包间儿，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蒋老板想了想，“小夏都开口了，哪能不去，就这么定了。”
转身的工夫，他又瞄了张绣两眼。
夏姐回来，又去对账了，“华盛酒店上档次，就是贵，你钱要是不够，早点说话，我这儿有。待会儿，我带你再去找俩老板，一起请了。”
一顿饭能有多贵，张绣带了一千多块钱现金，估摸着够。
对完账，张绣跟着夏姐把百货商场转了个遍，一楼，三楼，六楼，都有卖手绢的。
但不是专门卖手绢，有些跟丝巾一起卖，有些搭上几件服装或包包，反正，都是些女人用的东西。
生意都还不错。
而且，装修得很高档，柔和的灯光打在玻璃上，手绢的质感，提升了不少。
张绣一条一条看过，觉得眼熟，大部分边角上绣着陈星，两个字。
是陈姐厂里的货。
夏姐跟几个老板介绍，说张绣是开绣厂的，老板们都挺热情，一说吃饭，很痛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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