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十分兴奋。
李半拉子笑了：“真要是八百人出去，你们有这么多肉啊？”
“关键是，出去八百人，能活着回来的有几个？死人又不会吃肉。”
说着，他夹起一片肥肉晃了晃，笑着塞进了嘴里。
我也放下筷子，从小窗户看了看外面，笑着说：“你组织八百人，有几个能打仗的？老弱病残别说扛枪了，连走路都费劲，出去能干啥？”
“大掌柜，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记得两年前，那时候洪瘸子还没称帝，他带着我们打高家油坊。那是个挂了旗的响窑，二十个炮手，使的都是快枪。对了，那还是拉合辫儿的院墙，两丈高，看着就吓人。”
“打下来了？”
杨文成终于吃饱了，他放下碗筷，点上一支烟。
“那次打高家油坊，洪瘸子召集了一千多号人，赶着几十辆大车去的。不过，能打仗的年轻人，不到三百。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
钱麻子嘿嘿笑了：“那肯定打不下来。”
“当时到了地方，直接分成三队。第一队就是老弱病残，三百来号人，不拿家伙，就搬着梯子嗷嗷叫往上冲。高家油坊的炮手都吓坏了，啪啪打枪，三百多号人，根本打不过来。”
“那确实。”
杨文成咧嘴一笑：“等第一队快冲到墙根儿了，第二队年轻力壮的再上。”
李半拉子也来了兴趣：“那第三队呢？”
“最后一队，都是女人孩子，等第二队爬上院墙，他们也跟着上。”
钱麻子愣了一下，忽然问：“我就有一点儿不明白，第一队那些老弱病残，怎么就愿意送死了？就是为了一碗肉？”
杨文成摆摆手：“因为他们知道，跟在后面的第二队，是他们的弟弟、儿子、侄子、外甥。再往后的第三队，是他们的儿媳妇、孙子、孙女。”
我们都点点头，懂了。
他接着说：“你们看，老弱病残也有用，只要是个人，最起码能挡一发子弹。”
这么说，我是无言以对，只能点了点头。
吃完饭，又到外面溜达了一圈，感觉没什么事，我们四人就直接回去了。
乔金娘和连水月还在唠，罗老九蹲在门口，正在抽烟袋锅子，见我们来了，赶紧招呼说：“来来来，她俩都商量好了。”
我们刚跨步进去，乔金娘就站了起来，笑着说：“水月真是个聪明姑娘，多大的事儿，几句话就理清楚了。”
连水月赶紧说：“主要还是你的计划好，我就是帮个忙而已。”
三镖往门口一坐：“来来来，说说吧。”
乔金娘招呼大家都进来，又让人拿了些瓜子干果，这才开始把计划都告诉我们。
“许文山的火炮，一定会布置在对面的小山上，离寨门不到两里路有片空地，又高又平坦，而且有个缓坡可以上去。我和水月商量着，趁他们没有防备，今晚搞一次偷袭，炸了他的炮。”
三镖忙问：“怎么炸？”
“我已经让柳文生去安排了，造几个炸药包。”
“外面有许文山人的守着，想偷偷摸过去，恐怕不容易吧？”
连水月点点头：“金娘姐的意思是，不用偷偷摸摸，就出其不意，直接杀出去。”
我一听：“怎么杀出去？”
乔金娘笑着说：“五百死士，兵分三路，趁夜打开大门冲出去。第一路直奔对面山坡的帐篷，快速消灭他们。第二路抓紧建立防线，阻挡许文山的增援部队。第三路趁乱上坡，奔袭山炮营地。”
我们几人一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这兵分三路的计策，是水月告诉我的，第一路第二路加起来四百人，吸引许文山的火力，给第三路争取足够的时间。”
三镖点点头：“但是，你们没有多少长枪啊？”
“我们有大抬杆子，这东西白天可能不好用，晚上把敌人放近了打，肯定好用。”
“五百人，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乔金娘摇摇头：“不多，我原来打算组织八百人，水月说太多了。”
连水月笑了：“这一仗的关键，首先就是第一路人马，能不能快速把山坡上的敌人干掉。其次就是负责奔袭山炮的那一百人，速度必须快，要赶在这里的防线被突破之前回来。”
我和三镖互相看了一眼，都摇摇头。
钱麻子比较干脆：“水月，不是我扫兴，这是正儿八经打仗呢，他们平时连枪都没摸过。对面许文山的机枪一响，都得跑。”
连水月往凳子上一坐，扭头看着乔金娘。
乔金娘笑着说：“相信我，他们不会害怕的。”
三镖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那好，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第一路第二路人马，我会让杨文成领着，但是奔袭火炮的那一百人，我还没想好让谁领头。”
“这样啊，那我去吧。”
乔金娘摇摇头：“三镖，你最好和连姑娘一起，就在寨墙上指挥。”
我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我去吧。”
李半拉子赶紧在后面碰碰我：“能不能带上我？”
连水月一听，笑着点了点头。
钱麻子把连水月拉过来，低声说：“不是，你们就这么决定了？和他们配合，不要命了？水月，再想想，最起码，咱不能把小刀和半拉子的命搭上。”
罗老九没说话，但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钱麻子回头对乔金娘笑了笑，直接把我和连水月拉出了屋，低声说：“这买卖不划算。”
我赶紧说：“放心吧，还有半拉子跟着，肯定没事。”
“要真是你和半拉子俩人，我还不担心了。但是你们带着一百个累赘，一百个啊！只要有几个怂了，傻了，出点儿意外，你俩都危险了。”
我笑了：“要不你也跟着，感觉不对就提醒我们撤？”
钱麻子往后一仰：“扯啥呢？要是把我也搭上，那不是亏得更大了？”
连水月轻轻拍拍钱麻子的肩膀：“老钱，你也能看出来，乔金娘不傻。她那小算盘，打得也是叮当响，不会干赔本儿买卖的。”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小刀出去摸炮，万一晚回来一时半会儿，她直接命令关大门咋办？”
“所以，三镖守乔金娘，我守寨门，谁不听话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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