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到了现在这一步，如果我被乌尔达哈抓捕，会不会屈打成招啊？”
“说不好。”叶默尔声音故作硬冷，压低了调子，发出恐怖迟钝的声音，“我听说啊，乌尔达哈现在还留有贝拉哈迪亚时期的刑具，那种只在书上见到过的刑具。”
阿格莉丝焦虑害怕，现在只想早早逃离这里。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这里的法律总不会比伊修加德更糟糕了。”
泽菲兰听着叶默尔所说，微微低下头。他确实无话可说。
这算是叶默尔的实话实说，有异端审判和神圣决斗这样的‘珠玉在前’，恐怕也只有无主之地的法律能和伊修加德较真了。
关于伊修加德的法律，叶默尔也只会在拜德不在时有所提及。拜德似乎是伊修加德法律坚定的推崇者，毕竟他这样强大的武者，理所应当能在伊修加德横行霸道。而伊修加德至今社会还能保持稳定运行，甚至伊修加德的骑士能以品德高尚闻名于艾欧泽亚，至少在叶默尔个人的见识中，已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壮举了。
这时候，叶默尔口袋里的阿斯拉达正挑时候地发出机械音，【想听听亚拉戈时代对阿格莉丝的处置吗？异国间谍，畏罪潜逃，死刑，立即执行。不过大概率会投入魔科学实验室，成为生化奇美拉的一部分。】
阿斯拉达的发言算是真的把阿格莉丝吓到了，呆呆楞在原地。
“你这种时候添什么乱呢。”叶默尔强硬地把阿斯拉达塞回口袋的深处，安抚阿格莉丝道：“不要担心，阿格莉丝我们……我们大不了再跑呗，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我们，我们可以去利姆萨.罗敏萨。走海路，乌尔达哈的边防几乎等于没有。”
“在这种紧要关头，阿格莉丝加雷马人的身份暴露了，确实乌尔达哈也待不下去了。”泽菲兰点点头，也认可了叶默尔的说法。
不知不觉中，泽菲兰似乎距离自己的目的渐行渐远了。从一开始为了在寻觅强大龙族的路上有个方便，加入冒险者行会，成为注册冒险者。到现在，似乎有着成为四人重要目标发展的趋势。——不赖的治疗者，强大的枪术士，手法精炼的厨师，以及被骗走钱财之后，就对金币们更加体贴的阿格莉丝。真是一支好队伍啊。
“但为什么不去格里达尼亚。”泽菲兰突然想到这一点，追问道：“叶默尔不就是黑衣森林生人吗？去格里达尼亚顺路还能看看亲人。”
“……没那个必要……”叶默尔神色紧张，快速回答道：“护月之民的猫魅族居无定所，不一定能够见到。”
“只是抱着运气去试试也好啊。”
“不必了！”叶默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我们……决不去格里达尼亚。”
场面陷入了沉默，一点不像是在谋划着逃亡计划时该有的样子。
这时，有人打开了行李仓库，是沙兹，这个难民村落名义上的村长。他感觉到行礼仓库处传来不小的动静，便赶到了这里。看到是叶默尔三人，也就放下了心。
“回来了啊，孩子们。”沙兹的声音沙哑含糊，像是心中憋着一口悲哀，“你们……你们不去看看希贝尔她们吗？她们已经……好好安葬了。”
*
三人跟随着沙兹，来到了距离村子接近七星里路程的一处山丘。此处的岩石层十分厚实，这是为了防备巨蚁的地下行军，毁坏坟墓。
墓碑一座座立于山丘之上，但并不止十五六座。有些墓碑上的刻字都已经被风沙吹得，模糊不清了。
人即便死后，也必须要小心翼翼。未经处理的尸体一旦被妖异占据了身体，他的亲人该如何面对他。曾经的希拉迪哈，丧尸灾难造成的无数横尸。那些身披着希拉迪哈盔甲的骑士们，即便是过了五百年还依然存在。
“忘不掉的啊，忘不掉的啊……”
沙兹跪倒，掩面呢喃，三人都没有扶起这个中年男人的立场，都只是轻声祈祷。
沙兹站起身，说道：“你们，你们请便吧。”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背离墓地的方向，走向了村子。
面面相觑。
泽菲兰深深低头，双手抱胸，开口提到，“我很小便成为了领地的领主，伊修加德无论哪里，都逃脱不了龙族的侵扰，只是程度不同。管家施莱茵从不让我接触与死人相关的事物，他说我还太小了。但我还是见到过一次被火蜥蜴杀死的精灵族同胞，他的锁甲被咬断了，上半身被火焰融化，连像样的骨头都没有剩下，浑身上下只有右腿还算完整。那个时候我却在对着尸体嘲笑——没用的废物，死于蜥蜴之手，竟然死得这么狼狈。”
泽菲兰沉浸其中，叶默尔和阿格莉丝也都只是低声祈祷。
阿格莉丝向哈罗妮祈祷能够早日严惩凶手，叶默尔则祈祷梅茵菲娜能够赐予逝者安静。
“管家施莱茵从我身后走出，指责我的愚蠢无礼。以他泽梅尔的高贵身份，向我一个区区的小领主发出决斗。我那时未满十二岁，必须由代理骑士出战，施莱茵同样作为我的代理骑士参与了和他自己的决斗。最终他用长剑削下了自己的长发，宣告了我的失败。我必须向死者的亲人，在哈罗妮神像前真诚道歉。施莱茵叔叔对我说，我的所作所为使得自己的尊严尽失，只有诚心的道歉和自省，才能重新积累为人的尊严。”泽菲兰顿了一顿，“他还告诉我，人，都是高贵的。深埋于地下高贵的你，一定也能为拉尔戈赞扬。”
泽菲兰想要继续像一个拉尔戈教派的神父一样说下去，才发现自己对拉尔戈知之甚少，“对不起啊，一直在说我自己。本来应该更多提提希贝尔你才对啊……但是，但是。”
泽菲兰维持着右手祈祷的动作，左手捂住脸孔，“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爱好，你的愿望，你的朋友和曾经的记忆。我对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泽菲兰的话语中，叶默尔抖了一下眉毛，‘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泽菲兰声泪俱下，道：“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还能够有过去，我会憧憬与你交换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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