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多谢五殿下关心，但是杜医手都没法子的事情，想来也是希望渺茫。再者，臣女并不希望无辜之人为此付出代价，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臣女并无过多顾虑。”
君墨珩望着眼前眉目清朗的女子，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忧愁，像是这世间的事于她而言都不过是黄土一抔。
有谁会不惜命呢？
可她的眼神干净澄澈，不像是个说谎的人。
君墨珩自嘲的笑了笑，“我当初同如今的舒小姐别无二致，甚至想着在这勾心斗角的帝王之家，死了才能算是最极致的解脱。
可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在我的兄弟们步步紧逼的境况中，我遇见了杜医手，现在不也日渐好转？
不若我拿什么资本同舒小姐在这里谈交易？有什么希望去踏上那条注定血雨腥风的漫漫长路？”
舒茗嫣抬头轻笑，“人各有命罢了。臣女也是出于私心罢了，不愿意余生在对别人的亏欠愧疚之中度过，如此而已。我意已决，五殿下莫要再劝了。倘若五殿下不能同意臣女的条件，那么交易随时可以中止，恕臣女不相奉陪！”
她相信前世今生，也相信事出之间自有因果，她惜命，可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上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
不等君墨珩开口，舒茗嫣已经起身行礼，“贵府侍女的茶艺很好，多谢五殿下盛情款待，臣女先行告辞。”
外面依旧漫天飞雪，可舒茗嫣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
幻影看了欲言又止。
自家小姐的确善良平和，可每每碰上裴公子的事儿，却是执拗异常。
不过好在舒茗嫣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回到烟雨阁的时候，又恢复了平常笑嘻嘻的模样。
用过晚膳后，舒茗嫣坐在窗前描摹着已经开出了些许花骨朵的鹤望兰。
“幻影，你去绥水县一趟，大伯母的侄子仗着家世净做一些欺男霸女的勾当，我需要你护送其中有血性的人家上京申冤，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但是你切不可暴露了身份。不过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等明日雪停了再出发吧，左右离京都不过五六日的功夫，耽搁不了时间的。”
不说舒云霏，就是她也不懂宋玉灵，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的穿红戴绿，人前显贵，却偏偏要上赶着做人家的妾。
贵妾又怎样，只要一日扶不了正，终究还是妾。
待宣纸上的墨迹干了以后，舒茗嫣吩咐夏云将画送去了榆柳园。
“母亲的生辰就快到了，让云霏辛苦一些帮我描描底色，我想在母亲生辰之日送她一面亲手绣的帐子。”
自己的女红一直是母亲的担忧之处，正好这段日子得闲，也做不了其他，练练女红也能打发时间。
而且舒云霏因为之前做生意的事情一直觉得心有不安，正好给她找点事情做，让她没那个时间胡思乱想的才好。
舒云霏很是尽心尽力，到第二天午后的时候亲自送来了底样，而且还细心的将各个绣线都已经分好了。
“云霏描了两份，想着既是二伯母的生辰礼，二姐姐定是会尽心尽力的，云霏想着陪二姐姐一起，您也不至于无聊。”
舒茗嫣接过底样，轻笑道，“我还能不知道你？怕是担心我这三脚猫的女红出了岔子，你在旁边能协助我一二呢！”
舒云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全然是这个，若是二姐姐亲手绣的，那二伯母还不乐翻了天？我是见二姐姐的画浓淡相宜，意境深远，就想着正好绣了也能放在店里，只要二姐姐不怪云霏投机取巧就行。”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我又岂会怪你？”
接下来的一个月，舒茗嫣没有再出府，就安安静静的待在烟雨阁绣着花儿。
当然，在这期间，宋家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礼部尚书蒋南趁此机会在朝堂之上弹劾舒老太爷，但圣上只轻描淡写的将事情交给了大理寺处理。
宋氏自然哭哭啼啼的求到了荣寿堂那里，但因为舒老太爷之前在朝堂之上憋了一肚子的气，非但没有花钱去疏通关系，反而特意叮嘱了大理寺的人公事公办。
所以，那位养尊处优的宋家少爷在大理寺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当然，最后还是舒运德去求了舒老太爷，舒家这才出面捞出了宋玉杰。
宋家人自此以后绝口不再提将宋玉灵送进来做妾的话。
舒茗嫣的最后一针收了线后，就完全不顾形象的瘫倒在了贵妃榻上。
“可算是完了，这东西可比我骑马射箭要难多了，宛月，你快拿下去洗干净裱好，后日母亲生辰的时候我可要给她一个惊喜。”
陆幽兰的生辰宴过的很简单，谢绝了妾室们的请安，只一家人在芝兰苑简简单单的用了一顿午膳。
接过舒茗嫣准备的绣品，陆幽兰促狭笑道，“倘若能让你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弹琴绣花，我倒想一年多过几次生辰呢！琳琅，还不快去将这个挂在我的床帐上。”
看得出来是真的欢喜。
对面的舒辰逸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抗议道，“母亲，您这也太偏心了，看看四姐绣的，再看看二姐绣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还当个宝贝一样的，儿子费尽心思为您雕的玉苍兰您都没正眼看上一眼呢。”
陆幽兰瞪了一眼舒辰逸，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同你姐姐计较？”
“就是，”舒茗嫣附和道，“母亲那是担心你玩物丧志，到现在，功夫还比不过我身边的幻影呢，我看等秋闱武试的时候你怎么办！”
一语命中舒辰逸的要害，谁让他每次在幻影的手底下都撑不过十招呢？
舒辰逸反驳不过歪理邪说的舒茗嫣，只好认命的低头扒饭。
舒茗嫣好笑的看着舒辰逸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两腮，不愧是她的弟弟，连生气都这般可爱。
陆幽兰依旧宠溺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芝兰苑里全然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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