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氏带着叶以欣过来了，叶老头四人正在吃早饭，是擀的面条。
“娘，一会儿我带孩她姑去抓几只小猪崽。”
王氏喜上眉梢：“那敢情好。你塘里那水湖莲还够咱们这么多猪吃么？”
“够的。长得真快！”
叶芳也喜滋滋的：“昨儿个我不是得了九钱银子，之前身上也有百多文，共有一两多银子。”
王氏站起身来：“你去打那水湖莲回来喂猪便成，这个钱，我来出。”
叶芳也连忙起身：“娘，还是我来出吧。”
“芳儿，你娘还有点私房钱，买几头小猪崽的钱还有。之前她就唠叨着，若是她能顾得过来，多养几头猪也是好的。如今你回家来了，你来养吧。”叶老头安慰着女儿。
他见女儿似乎生怕自己嫌弃了她，也很是心疼。
曾经的女儿是多么无忧无虑啊，在家里根本不用看他们眼色。
嫁错了一次人，就全给毁了。
王氏拿着旧手绢出来，层层打开里面包着一点碎银子，递到叶芳手里。
“你赶紧吃，吃完就和你二嫂去。”
待叶芳娘俩吃完，叶以欣又将手里的包袱递上：“小姑，这是我娘赶出来的。你那料子不是没了吗？咱也穿新衣裳，要喜气洋洋的。”
叶芳一看，这不就是昨儿个欣丫头拿出来的那匹石青色料子？说是买了两匹，一匹给了自己，可惜被姓刘的贱人偷走；另一匹二嫂不是说留着吗？
“我哪能要？这料子金贵着呢，我都已经拿过两匹布了。我不能这般占便宜没够。”
“你就拿着吧。我就是怕你多想，才赶着给你做了衣裳。我女红没你好，凑合着穿。”
叶芳接过来仔细一瞧：“二嫂，你这针脚，细密又均匀得很呐，我可赶不上你。你这还是赶出来的功夫？你也忒厉害了。”
“穿上吧，小姑。”
在叶以欣的怂恿下，叶芳穿上新衣裳，走到众人面前。
“正正好，不宽不紧，真好看。”王氏乐得合不拢嘴，“老二家的，多亏了你，这般待你妹子。”
“不行不行，嫂子，这衣裳我留着出门做客穿，哪能穿着去抓猪呢？”
叶芳眼里也是无限喜悦。
这么喜欢的这身料子啊，如今又被嫂子做成了新衣裳，能穿到自己身上。
叶芳换了身补丁衣裳出来，连王氏看着都皱眉。
“你就没有别的没补丁的衣裳？”
叶芳有些窘迫：“娘，我干活儿穿这身挺好的。”
“走喽，咱们去抓猪了。”
叶以欣抱起桃丫，逗得她咯咯直笑。
叶芳也就此下了台阶，一起出了门。
在外遇到不少村邻，大家都知道了叶芳已经和离归家。
昨日是有口气撑着，今日那口气忽然泄了，叶芳的面色也隐隐有着紧张与难堪。
“叶芳，以后都在娘家住了？”
“还是在自个家里好。”
“那怎么一样？到底是不一样了。再怎么也不是以前那无忧无虑的闺女了……”
人群里那吴氏笑眯眯的：“叶家真是有趣，两个退亲的，一个和离的。”
赵氏也接着话头：“谁说不是呢？原先我还想着把我月姐儿说给良才，这么一看啊，幸亏没有。他们家啊，也就适合那没人要的杏花……”
叶芳先还勉强自己与人打着招呼，听到吴氏和赵氏的嘲笑后，她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都怪自己，怪自己不争气，还连累了两个侄女，被连带着一块儿说。
“吴婶子，你家表亲罗秀才娶了地主家的闺女，你如今可沾到光了？吃上肉了？看你又黄又黑瘦不啦叽的，黑面馍馍倒是吃了不少？怎么，吃多了刮嗓子，刮坏了嗓子就在这儿乱嚼舌根？”
叶以欣笑眯眯地怼着吴氏，气得她一个倒仰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婶子，你找了吕媒婆来我伯母家说亲，结果如何？你家闺女我大哥不要啊！月姐儿可不就是砸你手里了？很失落吧？咱们家就是要可怜的杏花，也不要你家勤快又贤惠的月姐儿！
为啥？月姐儿是个好姑娘，奈何她娘拖后腿啊，这辈子啊，定会拖了她一辈子的后腿！且瞧着吧。”
叶以欣可不惧她们，一对二，无差别地攻击。
赵氏气得霍地站起身来：“我们说错了？你们叶家不就是两个被退亲的，一个被休掉的？”
“你青天白日里撞客了，脑子不清楚了吧？要叫个神婆来跳一跳，好治治你的脑子？我小姑明明是和离，和离不懂？看来，若是你家汉子在外头勾搭了寡妇，你定会好好忍着哦。
那你必须得忍着，你要是和离，你都吃不上饭！你不但怕吃不上饭，也怕被长舌妇乱嚼舌根，对不？”
叶以欣依然笑眯眯的，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
她小嘴叭叭的，说出一长篇话来，清脆利索，偏又不急躁，不激动。
看着真让人更生气！
吴氏看到赵氏也被攻击了一大通，她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罗秀才说是娶了个地主闺女，哪能沾得到他们的一点光？
那两口子真是抠到骨子里了。别说吃肉了，连碗白米饭也未能在他家吃上一口！
“岂有此理，即使和离，我怎么就吃不上饭？”
见赵氏最纠结最生气的是这点，人群里也爆出哄笑声，更是笑得她满脸通红。
眼见赵氏气得似乎要上来挠人，叶芳挺身而出，护着叶以欣。
“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冲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这样，丢不丢人？”
叶以欣从拎在手里的包袱皮里，又拿出一个手绢包着的物件儿，打开一看，竟是四张煎得金灿灿的饼。
又厚，又大，又香！
“小姑，方才咱们催着你出门，你和桃丫定是没吃饱。来，桃丫，咱们就要吃牛肉饼啰。这牛肉饼啊，十文钱一张呢。县里还没法经常有卖的，毕竟，牛肉难得嘛！”
香气四溢！
桃丫小手捧着饼，饼比她的脸都大！
用力地咬了一口，众人都能看到那肉馅，足足的！
香得都要流口水了。
“娘，真好吃。这是桃丫第一次吃牛肉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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