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颜靠在他怀里，百无聊赖地扯着他袖子，突然想到那天公冶源说的话，问他：“有人说你的太子妃里美人三千，真的假的？”
萧北景笑道：“你自己过去看不就知道了。”他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要是有美人三千，你尽可罚我。”萧北景的目光流连在她如画的眉眼上，她一天没到北梁，他一天就不会心安。
楚惜颜顺口问了他一句，也没当回事，只道：“好啊。”
萧北景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是谁跟你说的？”
“公冶源。”
楚惜颜感到他手上的力道骤然紧了些，心想这醋坛子又翻了，解释道：“去御书房的时候遇到的，只说了几句话。”
萧北景从心底给公冶源记了一笔，握着楚惜颜的手，不满道：“你信他做什么，他满嘴里又一句真话吗？”
“怎么只许太子吃醋，不许我问上一句？”楚惜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萧北景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笑意却更甚：“当然能问。”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的所有事情，你都能问。”
包括北梁朝堂与军队的事？楚惜颜识趣地没有问出这句话，裂痕摆在那里，永远不会自己消失，只希望永远不会有触碰到它的一天。
萧北景还在说话：“你会是太子府的女主人，也会是北梁的女主人。”他的眼睛明亮如星辰，说着对每一个女人都诱惑至极的情话：“总有一日，我们会共享这如画江山。”
情话很好听，楚惜颜却心中一沉。萧北景从未掩饰过他的野心，他想要这天下。他们总有一日会站在棋局两方，那道裂痕总有一日会化为无法跨越的天堑。
她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浅笑着：“好啊。”
萧北景凝眸看着她，突然道：“你在想什么？”
楚惜颜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淡淡道：“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去见我父皇？”
萧北景若无其事地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等吴越的使者走了，我就去见他。”没有人看见他眼中翻腾的暗色。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起来：“吴越的人怕还不知道，我与他们不过是一墙之隔。楚惜北真是……”
“真是什么？”楚惜颜挑眉问他。
“真是恶劣。吴越还不知道南唐又与北梁结盟的意思，不然断不可能会这么安稳。”
吴越地处西南，与其他三国均有接壤之地，几乎是被南唐和北梁夹在中间的。若是南唐与北梁联手攻打吴越，吴越会腹背受敌，难以保全自己。吴越要是知道南唐要与北梁结盟，说什么也要破坏两人的盟约，再嫁过来几个华昭公主也无所谓。
可惜会让楚惜北一再迟疑的华昭公主只有那么一位，而夏婉瑜看起来丝毫没有为国献身的打算。
“带夏婉瑜回南唐，不知道宫离夜会不会因此后悔。”楚惜颜叹道。
萧北景却道：“他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我却不会后悔。”虽然没能把夏婉瑜留在楚惜北身边，他颇为遗憾。但是借机与南唐结盟，能将楚惜颜娶回南唐，却是他最得意的事。
楚惜颜心想，你有什么好后悔的，撇开她的婚事不谈，北梁与南唐结盟对北梁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她心中还是柔软至极，盈满甜蜜之意。
爱情真能麻痹人，楚惜颜心中叹息。
与此同时，楚惜北站在驿馆门前，雍容浅笑，眼中却冷色浓重。他站驿馆门口，没有进去也不离开，驿馆的人当然不敢管他，只能低头屏息等着他发话。
楚惜颜站了一会儿，轻合双眼，再张开时，浓重的冷色已经化为幽深。他进了驿馆，径直去了夏婉瑜的院子。
吴越的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是南唐的人打算毁约，才推迟了婚期，脸色十分不好看地向夏婉瑜通报：“殿下，南唐太子来了。”
夏婉瑜不动声色，轻哦了一声：“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不多时，楚惜北自外面进来。夏婉瑜抬眸看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他脸上隐有倦色。不熟识他的人大概看不出来，在外人眼中楚惜北还是淡然闲雅的太子殿下，疲倦与憔悴与他半点不搭边儿。
但夏婉瑜却看得出来，她更清楚，楚惜北表现出来的倦怠不过是他心中的十分之一，也许还尚且不到。他本来，就不是会让人轻易看穿内心的人。
夏婉瑜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太子殿下请坐。”
楚惜北没有动，只是深深望着她。
夏婉瑜缓缓将手放下，坦然地回视于他。
四目相对，男子的眼眸深邃无比，幽若寒潭，女子的眼却清冷无情，静如止水。
楚惜北蓦地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甚至是放纵张狂。他没有带随侍的人来，不然他身边之人一定怀疑这是不是真正的楚惜北。楚惜北何曾又这样失态的时候。
夏婉瑜却冷静至极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楚惜北渐渐止了笑，眯着眼睛看着她，只有无心之人才会像她这样吧。冷静地看着他心神不守，做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荒唐事，然后再如此坦然看着他为她妥协，看着他因此……痛苦。
心痛是什么滋味，楚惜北第一次知道。他要什么得不到，偏偏输在了她身上。他本来还可以在等等的，或者强硬地要求完成婚约。但是他没有，他不会强迫一个女人和他在一起，也不愿再等下去。他忍受不了夏婉瑜面色微红地望着宫离夜的眼神，他知道夏婉瑜不爱他，却从未想过她会喜欢上宫离夜，一个轻易就可以将她作为联姻筹码送出去的人。
楚惜北冷静下来，脸上的笑意褪去，狭长的凤眸里藏着莫测的情绪，淡淡道：“我满足你的愿望，南唐与吴越的姻亲从今天起不作数了，你自由了。”
夏婉瑜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坦然自若地回道：“多谢太子殿下了。”
楚惜北凝眸看着她，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他道：“你不要后悔。”
夏婉瑜抬眸，斩钉截铁地道：“我绝不会后悔。”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映月，示意她送客：“太子殿下事务繁忙，我就不留太子殿下喝茶了。”
真是干脆利落，楚惜北自嘲一笑，淡淡道：“不必了。”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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